3)第八章 野亭_映秀十年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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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你一个女孩子家,当然得穿成这样。”江一草一面胡乱应道,一边从大衣柜中好不容易找到铺盖,草草铺在地上,便欲去梦中回味方才情形,不料阿愁急忙站起身来,说道:“这怎么能成?应该是你睡床……”心道明巷里那位说书先生的故事里不都是这样吗?总得先谦让一下不是?

  江一草却不理她,将靴子一蹬,翻身而卧,不过一眨眼功夫,竟打起呼噜来。

  阿愁无奈坐在床沿,静静地看着胡乱和棉被纠成一团的江一草,像与棉被有深仇大恨一般不肯松手,不由一笑。她轻轻地摸摸自己身上淡鹅黄的袍子,心道春风姑娘真是细心,竟然还将自己的衣裳塞到包袱里了。却听得地上那人呼噜一停,懒懒道:“春风的衣裳穿在你身上,倒有另一番味道。等她赶明儿出嫁,咱也还她一件。”

  阿愁闻言一笑,走到桌前盖灭了灯火,又将香炉的气孔用小铜片遮住了一半,这宁神香点久了,只怕会睡的太死。又去看了看门闩,插死了窗扇,方安心上床睡去。

  江一草抓着棉被,直觉倦意袭来,上下眼皮亲密的不肯分开,偏又心神清明之极,怎么也难以入梦,辗转反侧,却瞥见锦榻之上,如瀑秀发正散乱在绣被之外。他静静地看着,不由心中一叹,倒生出几分歉意来。

  他二人份属主仆,只是江一草又何尝乐意弄成今天这般模样——天下一般人家里小女儿情形,哪像阿愁这般。

  若天天要一个如花女子掩去面容,着上男装,跟着自己千里奔波,正当春花将绽年纪,却要为了自己日夜提防,舍那闺阁中女红扑蝶之趣,他江一草又如何能忍心?

  他早已对阿愁正色谈过数次,不用再这般跟着自己。只是这女子像极了小东山上那老头,执拗之极,全听不进耳去。那日在溪间和今日客栈门堂里,这女孩子都提到那明巷里的说书先生,可想而知春风带她去的寻常市井,对于她又是何等的难得。一想到她竟将街角巷肆随处可见的说书看做了极难得的乐事,自责之意便不期而至。

  想到此节,江一草不由心中一闷,轻轻地掀开棉被,蹑手蹑脚地走至窗边。轻轻一推,只见雨停云消,半轮淡月当空,一股夜风轻轻拂在自己脸颊之上,有些清爽。

  阿愁被这声音惊醒,第一个反应便是去摸枕下短剑,待看清是他立在窗前,不由一愣,也不出声,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并不宽阔的背影。她深知此人面上惫懒,嬉笑世间,实则心中有极大苦处,极大郁结,不知何故,竟在这几年中,对他生出了几丝怜惜之意。现如今跟着他,与其说是师命难违,倒不如说,实在是有些不忍见他一人在这世间沉浮了。

  江一草仰首看着那夜空中寂廖可数的几颗星,清伶怜独的半片月,细思着这十年来自己的作为。他常想着人生在世,当如何作为,只道能俯仰天地而无所悔,能笑渡红尘无所累,便是极致了。只是偶尔想到映秀镇里的那些友魂朋鬼,还有那终年穿着大破棉袄以掩内心寒冷仇意的熊凉,便不由好生惶惑。

  “常道今生定无愧,细思已是愧满腹。这句话是谁说的?”他苦苦站在窗边想着。

  身后伸出一双小手将外衣给他披上。

  “安康城在北边儿,可比不得京城,冷的很。”阿愁说着,搓了搓手,又缩回被子里,全不等他转身。

  江一草歉然道:“没想着,还是把你惊醒了。”瞧见她枕下那黑黑的剑柄,不由摇头温言道:“今晚你安心睡吧,不会有什么人来的。”

  阿愁侧着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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